全球视野与中国智慧——解放日报报业集团第53届文化讲坛侧记

发布时间:2012-07-06浏览次数:3947

 

       5月26日,解放日报报业集团文化讲坛又一次走进复旦校园,与复旦大学校友会、上海论坛联合举办,邀请到三位具有世界性履历的复旦校友,中国联合国协会会长、原联合国副秘书长陈健,花旗集团亚太区主席、原世界银行常务副行长章晟曼,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副总裁朱民,同台论述“全球视野和中国智慧”。

      第53届文化讲坛吸引了众多校园内外的听众。偌大的会场座无虚席,还有许多人挤在过道、坐席前后的空隙,聆听了两个半小时。在静静的聆听中,一种感受很明显,嘉宾们自身不凡的经历与现场精彩的表达,给了这个宏大的主题一个生动的阐述。当人类生活的地球被加上“村”的定义时,“全球视野和中国智慧”对我们的发展来说是那么必要与充满意义。

 陈健 全球治理与联合国

      1971年中国恢复在联合国的席位。第二年,当时30岁的陈健作为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团随员被派往联合国工作,从那时起,他便与联合国结下了不解之缘,先后在联合国工作了近20年。2001年至2007年,陈健出任联合国副秘书长,是在联合国级别最高、服务时间最长的中国籍官员。

      对于上世纪70年代的联合国岁月,陈健印象深刻:“我感到比较突出的是,当时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发挥了自己的作用。那时候有个特点就是‘一篇稿子定乾坤’——对中国代表团来说最关键的就是团长的发言,团长的发言稿讲得好,被发展中国家认为讲了他们想讲而不敢讲的话,那么中国的影响就大。”而对联合国大会讨论的许多问题,中国却没有参加投票,“因为联合国讨论的绝大多数问题和中国的实际利益没有关系。”

      40年来,陈健亲眼见证了中国在联合国地位的一步步提升。“现在中国已经不可能不参加投票了。我们自己的利益决定了我们不可能不参加,另外我们是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,是世界上外汇储备最多的国家,也是最大的二氧化碳排放国、能源消耗国,世界全都看着我们。我们既要承担责任,也要履行负责任大国的义务。”  

      陈健认为,现在的中国仍然处于和平发展的战略机遇期之中。改革开放前30年,中国迅猛发展,“这一时期有个特点,就是世界没有注意到我们,我们悄悄地成长起来。以后,我们是在世界的众目睽睽之下发展。应该说,机遇期还存在,但是麻烦比过去大大增加。”

      他认为,中国面临的最大挑战,就是所在地区没有地区治理机制:“亚洲和欧洲、拉美比较一下就可以发现,欧洲有欧盟,有北大西洋组织,拉丁美洲也有他们的组织,亚洲是世界上唯一既没有经济安全体制,也没有经济一体化体制的区域。”

      谈及中国当前面临的复杂多变的局势,陈健认为,这是一个极大挑战,但也给我们带来了机遇:“我们可以在亚洲经济一体化的过程当中,在亚洲进行安全体制形成的过程当中发挥作用。这当中就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,如何处理好中国和美国在亚洲地区既合作又竞争的关系,怎么利用中国人的智慧走出一条新的道路,使亚洲地区形成新的经济安全体制,形成新的经济一体化体制,在这一过程中实现中国和美国、所有亚太地区各国的互利共赢。这需要我们这一代人发挥智慧。”

 章晟曼 经济发展与国家软实力

      章晟曼曾是世界银行历史上最年轻的常务副行长,也是在国际经济组织中担任最高职位的首位华人。在世行工作的10年里,他跑遍了165个国家,管理着3500亿美元的资本。2006年,他加入花旗集团,担任这一世界最大商业银行的管理委员会成员、全球银行业务副主席等职务。

      章晟曼行事低调:“我给自己设了一个规矩,这个规矩就是不说或者少说。因为我不太会说,所以特别怕误人子弟。二来,我还发现经常不知道的老说,真正知道的人不说。”但这次面对母校复旦的召唤,他爽快地答应了。在本届文化讲坛上,他讲述了他所思考与理解的“经济发展与国家软实力”。在章晟曼看来,软与硬是相辅相成的:“不可能只有硬的,没有软的,也不可能软的就非常管用,而硬的一点不行。”归根结底,他认为软实力也好,硬实力也好,都是人才问题。

      当面对“中国如何承担大国责任”的问题时,章晟曼以形象的语言作答:“当你只是世界百分之一的时候世界可以忽视你,你也许在很多时候可以‘就地卧倒’,甚至可以离开这个房间。当你是世界十分之一的时候,你会发现自己离不开那个地方,自己的利益决定了必须待在这里,别人的目光也不会将你忽略。”他认为,中国要解决“怎么办”,首先必须把世界在想什么弄清楚:“只有明白对方在想什么,你才能相应地有针对性。”    

      当回答“上海何时能建设成为一个国际金融中心”的提问时,章晟曼认为,上海首先要建成金融中心,然后再是国际金融中心:“建设的含义是一个过程,而不是一蹴而就的。上海金融中心的建设要逐步来,也要抓紧。我相信这个过程是会比较快的。”

       在国际组织当中如何获得他人的认可,这是复旦学子关心的话题,章晟曼对此也颇有体会:“我在世界银行的时候,经常有同事来找我,说自己工作很好,技术也很好,为什么老不提他?在国际组织里考核人才有一个全面的概念。技术好很重要,不可缺少,但这只是基础,此外还要看人际关系、交流能力等。”他认为,发挥中国人的智慧,首先必须理解对方,在保持自己能力的基础上掌握与人交往的能力。

 朱民 天下心怀,匹夫责任

      “全球视野”、“铭记责任”、“追求理想”,这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副总裁朱民在昨天演讲中的三个关键词。

      朱民认为,经过20年的全球化历程,今天整个世界的紧密程度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:“紧密联系以后,世界各国的相关性大大加强。不到10年以前,拉美的金融市场与亚洲的新兴经济股票市场关联度只有41%,今天是82%。这个世界正处在相互影响的过程当中。”全球化对现有的制度和结构产生了巨大冲击,开放了无限的机会,改变了生活方式,改变了思想的传递,改变了人和人、国和国之间的关系。因此,朱民希望年轻人要观察这个世界的变化,从世界的角度定位自己,因为只有这样才是有竞争力、有未来的。    

      如果说“全球视野”是时代的要求,那么“铭记责任”更应是个人的自觉。朱民说:“敢于担当,是责任的重要定义,也是人生的重要解释。人生会碰到很多困惑的事情,有时候很难选择,我的理解是,在有各种选择的时候想想你的责任。”

      1982年朱民毕业于复旦大学经济系并留校任教,随后赴美留学,先后任职于世界银行和联合国开发计划署。1996年,朱民归国:“我当初回来,想得很简单:我在美国获得了两个硕士、一个博士,工作了六七年,我觉得我学了一点东西,我得回来给国家做点事,我必须尽我的责,不然我这辈子会过得很难受,所以我没多想就回来了,当时拿2000块人民币的工资也过得蛮开心。”   

      朱民忘不了,自己赴美留学的推荐信是当时的复旦校长谢希德写的:“那时候没有电脑,只有打字机。谢校长一边和我说话,一边噼里啪啦地打字,打完了以后签好名把信给我,说,朱民啊,好好学,希望在你们!”说到此时,朱民哽咽:“她没有叫我回来,她给了我更多的祝福。现在想来这一切就像发生在昨天,手里还有校长的温暖。我很高兴我回来了,我尽了一个学生的责任。”刚回国时有电视台采访朱民,请他说说为什么回来。朱民回答:“我不知道中国需不需要我,因为中国有无数的人才,我只是其中的一分子。但我知道我需要中国,因为我是中国的一分子。”  

      假如说责任是生命的锚,那么理想便是命运的帆。在朱民的理解中,“我们有自己的追求、自己的理想,就会活出不一样的方式,这使我们与众不同。我们要做最好的自己,实现自己的梦想,这才是更重要的。”

      从自己的切身体会出发,朱民认为,有几点在“追求理想”的过程中特别重要:“第一是‘站得高望得远’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有188个成员,要188个成员观点统一起来是非常困难的,最后把大家思想统一起来的能力取决于你站得有多高。你站在制高点上就能把大家的利益统一起来,望得远就能够看到未来的发展趋势,所有人才跟你走。你没有办法领导别人,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得高望得远,别人跟着你走。”

     “其次要有开放的心态。现在年轻人比我们开放一千倍,很多人虽然很开放,但又很无知,总是以为自己是对的。其实,开放的前提是谦卑,如果你不谦卑,如果你不承认无知是常态,怎么会开放?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文化背景、教育背景,这会约束自己的视野,克服盲区的唯一办法是承认自己的无知。”

 

      此次文化讲坛实录刊登于6月1日《解放周末》,有兴趣的读者可浏览http://newspaper.jfdaily.com/jfrb/html/2012-06/01/node_14.htm